年末岁初，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来。春节开始，疫情防控工作进入关键阶段，防控力度升级加强，疫情蔓延趋势得到有效控制。与此同时，部分地区在疫情防控应对过程中过于武断，缺乏统筹考量，尤其是个别地方对乡镇、村级道路进行硬核、粗暴的物理隔断和封堵，显著减少了人群的流动与聚集的通道，有效隔断了病毒蔓延和传播的路径，但也阻断了国民经济的生产物资供应和人民生活的物质保障，可谓是防了“天灾”，添了“人祸”。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部分乡镇农村的粗暴应对，给我国广大农村地区的养殖业带来了显著影响。就奶业而言，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是全面的，也是深远的。

一、新冠肺炎疫情对奶业产业的影响全面且深远

饲草料企业开工不足、运输不畅，奶业上游生产资料供应不足

饲料、兽药是奶业的基础生产资料。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恰逢春节，多数饲料兽药生产企业停产放假，员工返乡过年，年后各地陆续开始减缓人员流动，工人难以返回企业，即便返回，也普遍需要隔离7～14天，导致饲料加工企业不能按期开工，尤其是对预混料、精饲料和部分压片玉米等饲料产品的生产带来显著影响。据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局长杨振海在2月1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新闻发布会上介绍，截至2月17日，全国有6384家饲料企业开工复产，开工率是66%，但与常年超过90%的开工率相比存在一定差距。另一方面，乡镇、村级道路硬核、粗暴的物理隔断和封堵，导致饲料、兽药等产品运输不畅。

奶牛养殖物料短缺、倒奶偶现，奶业养殖环节腹背受压

在奶牛饲料中，青贮饲料在多数牧场是季节性收割制作、全年使用，疫情对其影响相对有限。而对于精饲料，多数牧场随用随购，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湖北、河南、山东等多地牧场反映，饲料企业减供断供、价格上涨。除此之外，兽药、疫苗等奶牛养殖的健康保障性产品也出现不同程度短缺。

相比于生产物资的短缺，生鲜乳销售不畅让牧场生产雪上加霜。据多家媒体报道，湖北、河南、广东、山东等地已出现倒奶现象。国家奶牛产业技术体系首席李胜利教授撰文指出，自2020年1月22日出现倒奶，到2月3日的不足半个月时间里，湖北省共倒奶700吨左右。

运输受阻、价格下跌，生鲜乳的收购与运输不尽人意

因运输受阻、加工厂库存高企导致的停工，多地发生生鲜乳拒收现象。据乳业资讯网跟踪调研，山东、江苏等地牧场反映乳企对生鲜乳收购的积极性不高，生鲜乳卸货放缓，“压车”现象再现。与此同时，部分过剩的生鲜乳喷粉，从而造成生鲜乳收购价格连带下跌，据农业农村部监测，1月第5周开始，主产省生鲜乳收购价格连续3周下跌，跌幅不断扩大，2月第2周跌至每公斤3.81元，比2月第1周下跌0.8%，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累计下跌1.6%;相比全国的“温和”下跌，部分地方跌幅更加凶猛，据了解，个别乳企一周内两次调降生鲜乳收购价，每公斤累计降价0.40元，降幅达到10%。

购买渠道不畅、消费锐减，乳制品加工消费影响多元

在“减少外出”的核心思想指导下，从一线大都市到广袤农村，广大城乡居民积极响应“宅家做贡献”，国内乳制品消费需求短期内大幅下跌。一方面，由于居民外出大幅减少以及部分便利店、商超关门停业，乳制品即时消费大幅缩减;另一方面，今年春节期间各地走亲访友现象几乎消失，乳品的礼品功能失灵，也造成消费锐减。据凯度监测，2020年春节期间乳制品礼品消费占销量比例不足7%，远低于常年1/4的比例。导致乳企乳制品库存出现积压。受销售下滑影响，山东、河北、江苏、河南等地区的乳品企业开始“喷粉”。

二、当前奶业产业困境的原因探析

“一刀切”的交通管制和地区封锁直接导致产业陷入困境

我国奶业生产的区域性特征明显，奶业产业链条上各个产品的串联高度依赖通畅的运输通道。尽管交通管制和地区封锁是特殊时期采取的非常之策，但“一刀切”的政策对奶业生产而言，的确造成了很大“杀伤”，尤其是在产业链条较长、重资产为活物、产品鲜活属性强的奶业行业，产品在产销对接上尤为突出。运输通道的中断，直接造成了养殖企业生鲜乳滞销、产销脱节、价格下跌、收入受损;也直接造成了乳企库存高企、大量“喷粉”;还直接造成了乳制品消费渠道减少，消费暴减。

种、养、加环节的产业链不完善加速了“倒奶”“降价”

奶业是一个多环节的产业链条。一杯牛奶呈现在消费者手中之前，涉及饲草料生产的种植业、原料奶生产的养殖业、乳制品生产的食品加工业等多个环节。目前，奶业种、养、加各环节的联系仍不是十分紧密，尤其是在养殖与加工环节，多数奶牛养殖和乳品加工企业各自为营，相互割裂。而生鲜乳的鲜活特性，导致其不易储存，乳企在遇到因消费端需求下降带动加工需求减少的情况下，往往基于自身利润考量，容易出现直接或间接地降价收购乃至拒收等现象，奶业种、养、加环节缺乏必要的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机制体制。产业链条的不完善，加速了养殖场的“倒奶”，也造就了加工企业的“降价”收购。

乳制品加工结构单一化加剧了乳企“减收”“喷粉”

乳制品是上接养殖、下对市场的重要枢纽，乳制品结构的科学合理是有效调节奶业时空供需矛盾的关键和核心。目前而言，我国乳制品加工主要以高温灭菌乳、低温杀菌乳和发酵乳等液态奶为主，奶粉、奶酪、乳清粉等产品加工比例相对较低。2018年，国内乳制品总量2680万吨，其中，液态奶2500万吨，干乳制品180万吨，折合生鲜乳后，液态奶与干乳制品加工比例约为7:3，而国外以奶酪、黄油等干乳制品消费为主，液态奶与干乳制品比例是3:7。相比液态奶，奶酪、黄油等干乳制品具有保存期长、保存要求低;同时，加工所消耗的生鲜乳也更多，也有助于提升婴幼儿配方奶粉所需乳清粉的自给。可以说，奶酪、黄油等干乳制品的加工有助于缓解阶段性生鲜乳供给过剩，平衡生鲜乳在时间、空间维度的供需矛盾。换言之，乳制品加工结构单一化，也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的乳企“减收”“喷粉”现象。

三、应对策略与建议

协调料药生产保供应、打通路网保流通、拓展消费去库存迫在眉睫

一是积极协调饲料、兽药、疫苗等企业恢复生产。建议各地农业农村主管部门、市场监管部门与交通主管部门加强协调，加快饲料、兽药、疫苗等企业的开工进度，满足畜禽养殖饲料、兽药、疫苗等有效供给。

二是积极打通农牧业生产运输车辆的绿色运输通道。建议各地间农业农村主管部门、交通主管部门加强协调，在保证疫情防控的前提下，对本区域、区域间的饲料、兽药疫苗、生鲜乳收购、乳制品运输等车辆实行准运放行，开辟绿色运输通道。

三是积极拓展乳制品消费途径，加快乳制品去库存。一方面，各级奶业主管部门、行业协会和媒体、乳品企业等加大奶业宣传，充分、全面、多途径宣传乳制品在提升人体抵抗力方面的作用，尤其是充分挖掘中国营养学会发布的关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以及一般人群防控用营养膳食指导中提出的“酸奶以及其他乳制品对于提供肠道益生菌，适合不同类型消费者日常补充”的论述，并积极加以宣传引导;另一方面，乳企积极开展促销、尝试通过小区定点配送、开设自提点等多种途径拓宽乳制品消费渠道，加快乳制品去库存。

密切种养加利益联结、优化拓展乳品结构、完善风险应对能力任重道远

一是密切种养加利益联结。我国奶业种养加产业链条中，上游的养殖环节大而散，中下游乳品加工企业高度集中，尤其是养殖与加工环节利润分化严重，建议种植、养殖、乳企间通过参股互持、共建共享等方式进一步密切产业链利益联结，在金融支持、技术服务、风险共担等方面加大力度，密切与奶牛养殖的利益联结，解决良种繁育、饲料配制、疫病防控、管理提升等方面难题，缓解生鲜乳生产的季节性、地域性不平衡问题。

二是优化拓展乳制品结构。一方面，在大力发展低温液态奶的同时，建议乳企积极拓展附加值高的婴幼儿奶粉、奶酪等货架期长的乳制品阵营，尤其是积极培育奶酪产品增长点。通过提升奶酪生产，增加乳清等副产品产量，实现乳清粉国产化，减少国内婴儿奶粉生产对进口乳清粉的依赖，同时扩大原料乳，乃至乳制品的“蓄水池”。另一方面，政府管理部门、行业协会、乳企等积极培育消费群体，引导对奶酪认知度高的年轻群体，培育国内奶酪消费，实现生产端和消费端同时发力，解决季节性、阶段性乃至区域性供需不平衡所导致的产业问题。

三是完善风险应对能力。完善奶牛养殖保险政策，提高赔付标准，提升保障水平，减少养殖风险。结合地方前期开展生鲜乳目标价格保险试点的实践经验，参照国外的经验做法，实施奶农收益补贴，或者实行生鲜乳目标价格或毛利润保险，稳定奶牛养殖收益预期，提升风险应对能力，保护奶农生产积极性。

完善奶业危机管理能力、提升奶业各环节协调管理机制意义深远

一是完善奶业危机管理能力。新世纪以来，畜牧行业的疫情疫病、农产品质量安全、生态危机等突发性事件不断发生，非常态事件常态化。对奶业乃至整个畜牧业开展危机管理提出新的要求。一方面，危机重在预防，预防的关键在于及时识别与警示。建议奶业主管部门、行业协会、产业研究机构等建立完善奶业危机预警机制，对可能发生的危机及时进行识别，并释放预警信号，促使企业等生产主体做好人、财、物等应对准备。另一方面，危机的发生不可避免，具有突发性，建议奶业主管部门建立风险管理的统筹协调以及指挥机制，同时形成畅通的信息公开发布途径和有效的科技研发支撑能力，形成完善、高效的危机管理流程，提升危机管理水平。

二是提升奶业各环节协调管理机制。奶业产业链各环节管理主体多元化，饲草料种植、奶牛养殖等归农业农村部门管理，液态奶运输涉及运输管理部门，生鲜乳加工归工业和信息化部管理，乳制品的市场销售归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管理。就整个奶业产业链条的管理而言，缺乏系统性和协调性，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各自为政。建议奶业产业链条上各环节管理主体间建立协调管理的机制，加大各环节管理的多部门协作机制，形成及时、高效的管理信息共享与通报机制，形成系统的政策制定和落实机制。

奶业当前的困境是严峻的，但也是暂时的，相信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在奶业人的艰苦奋斗下，必将度过难关。

奶业振兴在路上，完善奶业产业链条的利益联结、拓展优化乳制品产品结构、完善奶业危机管理能力、提升奶业各环节协调管理机制，任重道远，意义重大。